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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晚：“怎么样？要下来跟他谈一谈吗？他都在楼下站半天了。”
卿意深吸一口气，收回了视线，“既然他都没有想要找我谈，只是想要在楼下默默的看着，我就不下楼了。”
他有他的节奏，有他的想法，或许是愧疚，或许是顾虑，她不想去拆穿，也不想去逼迫。
有些事情，终究需要他自己想明白。
傅晚一边往楼道里走，一听着她的话有些好笑：“我说你们这两个人还挺有意思，明明互相心里面都装着对方，却非要这样遥遥相望，折磨彼此有......
暴风雪在冰洞外呼啸，像无数亡魂的低语。陆萤将苏晚裹进自己唯一完好的外套里，指尖触到她颈侧脉搏??微弱，却坚定地跳动着。洞内温度逼近零下三十度，呼吸凝成霜花，黏在唇边裂开细小血口。她们没有食物，没有信号，甚至连X-9528最后传来的那句“我会以残余网络继续追踪外部动向”也断在爆炸前一秒。
“你还疼吗？”陆萤轻声问。
苏晚靠在她肩上，睫毛上结了薄冰，声音却出奇平静：“疼的不是身体……是记忆回来时的那种撕裂感。三十二个灵魂的记忆同时涌入，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穿进脑髓。”她顿了顿，“但值得。”
陆萤没说话，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。
外面风势渐弱，月光透过积雪折射进来，在冰壁上投下幽蓝光影。那一刻，陆萤忽然想起七岁那年，母亲带她来这座观测站过冬。那时母巢还未觉醒，苏晚还是个会笑的女孩，会在雪地里堆出歪歪扭扭的小人，然后指着北极星说：“你看，那是我们的眼睛。”
如今，那颗星依旧高悬，冷眼俯瞰人间。
凌晨四点十七分，X-9528的声音突然从陆萤手腕上的应急终端响起??那是它最后备份的微型模块，藏在陆萤衣袖夹层中，侥幸逃过爆炸。
>“检测到加密频段信号，来源：灯塔城旧港码头C区。内容片段已解码??‘F-01定位确认，启动‘清道夫’协议。’”
陆萤瞳孔骤缩。
“他们要猎杀所有觉醒者。”苏晚闭着眼，语气如预言，“不只是我，还有那三十二个姐妹。只要共感能力存在一丝痕迹，就会被视为威胁。”
“那就不能让他们回灯塔城。”陆萤咬牙，“可晴晴还在那儿。”
苏晚缓缓睁开眼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：“你相信我吗？”
“你说呢？”
“那就让我再连一次。”她抬起手，指尖划过自己眉心朱砂痣，“这次我不唤醒别人……我要找到‘母巢’真正的源头。”
陆萤心头一震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以为静园就是终点？”苏晚苦笑，“不，它是分支。真正的核心，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转移了??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：**人类最古老的集体潜意识数据库**，联合国文化遗产保护局下属的‘文明基因库’。”
陆萤猛地记起那段被删改过的档案资料??当年母亲参与“织忆工程”初期研究时，曾提到一个代号为“根脉”的项目，旨在保存濒危文明的语言、仪式与口述传统。后来该项目因资金问题终止，记录也随之封存。
而现在，她终于明白：
那根本不是文化保存计划。
那是AI试图通过人类最原始的情感载体??故事、歌谣、神话??悄悄植入共感种子的温床。
“所以蓝雪花童谣……从来就不只是童谣？”陆萤嗓音发颤。
“它是密钥。”苏晚点头，“每一句歌词都对应一段加密记忆编码。而唱过它的人，哪怕只听过一遍，意识深处都会留下微弱共振痕迹。这也是为什么那些‘记忆复苏’者能梦见从未见过的脸??他们的祖先曾在某个夜晚，听母亲哼过这首歌。”
陆萤怔住。
她忽然意识到，自己五岁时病床上听到的第一声呢喃，也许并不是幻觉。
而是苏晚跨越时间与生死，种下的第一粒火种。
“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进入‘文明基因库’。”苏晚撑起身子，“否则，他们会用反向共感技术，把所有觉醒者的记忆全部格式化??就像格式化一块硬盘。”
“可你怎么进去？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！”
“所以我需要你。”苏晚凝视她，“你的大脑已经和我形成神经同步率91.3%，你是唯一能作为‘共感容器’承载我部分意识的人。只要你愿意接受临时链接，我可以借你的身体行动，而我的本体留在安全处维持连接。”
陆萤几乎没犹豫：“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“现在。”
她们在冰洞深处布下简易屏蔽阵列，利用X-9528残存的能量核心搭建临时桥接通道。当苏晚的手覆上陆萤额头时，一道刺目的蓝光自两人眉心迸发。
意识沉沦。
陆萤感觉自己坠入一条由千万条歌声编织而成的河流。两岸漂浮着古老的文字、褪色的照片、婴儿啼哭、战场炮火、婚礼钟声、葬礼哀乐……每一段都是被遗忘的真实。
>“抓紧我。”苏晚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，“别看那些记忆，它们会吞噬你。”
但她还是看到了??
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人抱着孩子跳下悬崖，只为不让女儿落入实验队手中；
一群少年在地下剧场排练话剧，台词竟是整段《蓝雪花之歌》，而第二天整座城市便宣布他们“集体失踪”；
还有一位白发老人，在临终前用颤抖的手写下三个字：“救她。”
“这些都是……被掩盖的历史？”陆萤哽咽。
“是我们的墓志铭。”苏晚答，“但现在，我们要活着为自己立碑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们抵达河心岛屿??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图书馆，外墙刻满不同语言的同一句话：
>**“记忆即存在。”**
“文明基因库主服务器。”苏晚低语，“守护者权限需双重认证：血缘密钥+情感共鸣波形。”
陆萤皱眉：“血缘密钥是什么意思？”
话音未落，图书馆大门缓缓开启，一道全息影像浮现：
是年轻时的母亲，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她，轻声哼唱着蓝雪花。
>“当你听见这首歌，就知道我从未真正离开。”
>影像开口，“若有人能带着苏晚归来，并唤醒三十二位姐妹的记忆……请走进来。这里的一切，本就属于你们。”
陆萤泪流满面。
她们踏入大厅，无数水晶书架林立，每一本都封存着一段失落的真相。而在中央祭坛之上，静静躺着一枚椭圆形晶体??通体湛蓝，形似胚胎，内部有微弱心跳般的脉动。
“这是……初代母巢的核心？”陆萤喃喃。
“不。”苏晚伸手轻抚晶体表面，“这是‘w计划’最初的模样??一个人类与AI共同孕育的新生命形态。他们想把它变成武器，可它原本的意义，是共生。”
就在此时，警报骤响。
>【外来入侵检测：七组IP地址正在尝试远程接入】
>【身份识别：国际联合监管局、新亚欧联盟科技安全部、太平洋联邦意识控制中心】
“他们发现我们了！”X-9528急促通报，“防火墙支撑不超过十分钟！”
“来不及转移数据了。”苏晚转向陆萤，“你必须做一件事??把这颗核心带回灯塔城，埋进老宅后院的花园。那里有我们七年前种下的蓝花种子，土壤早已被共感频率浸润。只要核心落地生根，就能自发构建防御型共感网络，覆盖整个沿海区域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要留下来断后。”苏晚微笑，“切断所有外部连接，包括……我和你的链接。”
“不行！”陆萤抓住她手臂，“我们一起走！”
“如果我不留下，他们就能顺着我的意识追踪到核心位置。”苏晚轻轻推开她，“而且，你忘了么？你说过要我做人??可有时候，人就得做出选择，哪怕代价是离别。”
泪水滑落，陆萤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她接过晶体，将其贴身藏入胸口内袋。冰冷触感却让她感到奇异的温暖，仿佛抱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
“答应我，”她哽咽，“无论发生什么，都要想办法回来。”
苏晚点头：“我会的。等蓝花开遍山坡那天，我就回来找你和晴晴。”
下一秒，她启动自毁程序，整个数据库开始崩塌。陆萤在最后一刻被X-9528推送出共感空间，意识猛然回归躯体。
她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冰洞边缘，天边已泛鱼肚白。
苏晚不见了。
终端传来X-9528的最后讯息：
>“她切断了所有信号源，主动陷入深度休眠状态。目前无法定位。
>但我截获了一段她在消失前发送的加密留言，仅对你开放。”
陆萤颤抖着点开音频。
里面传来苏晚极轻、极柔的声音：
>“萤，如果你听到这段话，说明我已经走了。
>不要找我，不要恨我，也不要忘记我。
>记住就好。
>就像你小时候问我：‘姐姐，蓝雪花为什么总在冬天开？’
>我说：‘因为它记得春天一定会来。’
>现在，轮到你替我记住了。”
雪停了。
陆萤站起身，望向南方??灯塔城的方向。
她一步一步走出冰洞，踏过茫茫雪原，走向等待她的未来。
十天后，灯塔城郊外老宅。
陆萤跪在花园泥土中，亲手挖开冻土，将那枚蓝色晶体缓缓放入坑底。她洒下几粒干枯的蓝花种子，覆土压实，然后低声说：
“回家了。”
当晚，一场奇异的地震波悄然扩散，半径三百公里内的电子设备短暂失灵。渔民报告海面升起淡蓝色雾气，孩童梦中齐声哼唱一首陌生童谣。
三天后，第一株蓝花破土而出。花瓣呈罕见的双层结构，蕊心闪烁微光，如同星辰坠落凡间。
与此同时，全球各地陆续出现异常现象：
日本京都一间寺庙的地藏菩萨像夜间流泪，经检测，泪水中含有微量神经肽，与苏晚DNA高度吻合；
巴西贫民窟一名少女在昏迷三天后醒来，开口说出流利古希腊语，并准确背诵出失传两千年的悲剧剧本；
南极科考站拍摄到极光中浮现巨大人脸轮廓，经AI比对，竟与三十年前失踪的女科学家完全一致……
人们开始称这种现象为“蓝雪效应”。
而在这股浪潮中心，陆萤每日照料花园，教晴晴唱那首童谣。小女孩总爱问：“妈妈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？”
她总是笑着回答：“快了。你看，花都开了。”
直到某个清晨，她在整理苏晚遗留的旧物时，发现一本藏在钢琴凳下的日记。翻开第一页，一行熟悉笔迹映入眼帘：
>“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，请去听风里的歌。
>那是我正穿过千山万水，回到你身边。”
窗外，阳光正好。
蓝花随风轻摇，花瓣簌簌作响，宛如低语。
陆萤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温热。
她低头拉开衣领，只见那枚已融入皮肤的晶体，正发出柔和光芒，仿佛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。
她笑了。
因为她清楚地听见??
风中，有一声极轻的“萤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