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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哈哈哈!”
“希望他们喜欢我的礼物!”
月光流转,阆苑仙境当中,周衍虽然狼狈无比,但是却是心情愉快无比,满意无比地大笑着。
在之前,周衍不用自己的各种大神通,譬如先天五行大擒拿...
雪落无声,长安城内外一片素白。正心堂前的祭典已毕,香火余烬在寒风中微微颤动,如同无数未眠的灵魂仍在低语。那面映照无名者的铜镜被覆上红绸,却不肯完全沉寂??每逢子夜,镜面总会泛起一层薄雾,隐约可见人影晃动,似有千言万语欲诉未诉。
李?并未回宫,而是独自步行至城南真定书院。他穿着粗布斗篷,脚踏旧履,形同寻常百姓。书院门前积雪已被扫净,门扉半开,透出暖黄灯火。推门而入时,只见周衍正伏案书写,案头堆满各地传来的“口述实录”与“冤案补证”,纸页如山。
“还在看这些?”李?轻声问。
“有些名字,等了太久。”周衍搁笔,抬眼望他,“刚才读到一份来自河北的供词,是一位老妇人临终前所托。她说她丈夫原是节度使幕僚,因反对伪造‘天降祥瑞’被活埋于枯井。她守了四十年秘密,只因孩子尚幼。如今儿孙成年,才敢说出真相。”
李?沉默片刻,道:“清源司明日就派人核查。”
“不必只靠清源司。”周衍摇头,“我已经回信,让她村中的学堂学生组成‘查证组’,自行走访邻村、查阅族谱、寻找遗骨。若属实,便立碑记名;若有疑点,再交由明察台复审。我们要教会人们自己追寻真相,而不是等着官府施舍答案。”
李?点头,忽而一笑:“你越来越不像个修行者了。”
“我本来就不该像。”周衍也笑,“修道之人若只顾飞升,不管人间疾苦,那不过是另一种逃避。真正的‘得道’,是看清这世间的裂痕,并愿意伸手去缝。”
窗外雪势渐大,屋内炉火噼啪作响。两人相对无言,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,像是时间本身在缓缓行走。
三日后,北方边关再传消息:突厥首领遣其子入长安为质,愿缔结“兄弟之盟”,共抗沙陀侵扰。令人意外的是,这位“质子”并非普通少年,而是曾在使团手中接过麦种的那位老兵之子??当年他被俘后未遭杀害,反而受到善待,学会了汉语与农耕技艺,如今主动请缨前来学习治国之道。
朝中哗然。
有大臣怒斥此举“辱没国体”,称“夷狄之子岂可居我京师”?更有礼部官员联名上书,要求将其安置于外驿,严加看管。
李?却亲赴城门相迎。
他在众目睽睽之下,扶起跪拜的少年,用突厥语说道:“你不是质子,你是使者。从今日起,你在长安的身份,与我朝学子无异。你想学什么,都可以。”
少年泪流满面,用生涩的汉话说:“我想学……怎么让草一直绿下去。”
全城为之动容。
当夜,周衍登上太极殿旧址的残垣,仰望星空。北天之上,“真定”星光芒流转,仿佛回应着他心中的波澜。他闭目凝神,以通明剑典心法感应天地气机,忽然察觉一丝异样??那星光之中,竟有一缕极细微的“执念”缠绕其中,不似邪祟,却带着沉重的不甘。
“你还活着。”他低声说,不是疑问,而是确认。
空中并无回应,但风突然止息,雪花悬停半空,宛如时间凝固。
“陈玄礼,我知道是你。”周衍睁开眼,目光如剑,“你以为躲进星辰意志里,就能重塑秩序?你以为只要让人相信‘英雄不可复制’,历史就会重回你掌控的轨道?”
虚空微震,一道模糊身影浮现眼前??身形瘦削,衣袍残破,面容枯槁,正是当年楼观道副帅陈玄礼。然而此刻的他,已非血肉之躯,而是由千万份被遗忘的奏章、被焚毁的史稿、被压抑的谏言凝聚而成的一缕“道念”。
“我不是要夺权。”他的声音沙哑而遥远,如同自地底传来,“我是要阻止你们犯错。你们以为揭穿谎言就是胜利?可真相一旦泛滥,人心便会失序。没有敬畏,没有权威,天下终将陷入无休止的争辩与撕裂。”
“那你错了。”周衍平静道,“你始终不明白,人之所以为人,正因为能质疑、能选择、能犯错后再改正。你想要一个永远正确的世界,可那样的世界不需要人,只需要傀儡。”
“可至少不会流血!”陈玄礼嘶吼,“你知道有多少人在‘自由’的名义下互相攻讦?有多少旧仇借着‘翻案’之名重演屠杀?你们打开闸门,却不想想洪水会冲垮多少无辜!”
“那就修堤坝,而不是堵住河流。”周衍踏前一步,“我们设立明察台,建立复审制,鼓励对话而非对立。你说洪水可怕,可干涸的土地更可怕。没有真相的太平,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。”
两人对视良久,天地无声。
最终,陈玄礼缓缓闭眼:“或许……是我太怕了。我见过太多变革带来的混乱,所以我宁愿守住腐朽。可你们不一样。你们不怕破碎,因为你们相信,碎后还能重铸。”
他身影开始消散,化作点点灰光,飘向远方。
“记住。”他最后说道,“当你们也成为‘过去’,也会有人想要推翻你们。那是必然。只愿那时,他们也能保有一分敬意,而非全然否定。”
光尽,风起,雪落如初。
周衍伫立良久,才低声回道:“我们会教他们如何告别,而不是否定。”
翌日清晨,李?召集国史馆全体史官,宣布一项新政:自即日起,所有官方记载必须附录“异议篇”??凡重大决策、人物评价、历史定论,皆需收录不同观点,哪怕仅为一家之言,亦不得删弃。
“这不是动摇权威。”他对众人说,“这是承认我们都不完整。今天的真理,可能是明天的谬误;今日的罪人,或为后世的先知。留给未来的选择越多,他们的路就越宽。”
此举震动朝野。有人赞其开明,有人斥其动摇根本。但民间反响热烈,尤其年轻士子纷纷撰文讨论,甚至出现“逆史学社”,专事挑战既有结论。
而在岭南某山村,那位手持小刀的毕业生已建成第一所平民学堂。校舍简陋,仅三间茅屋,但他亲手绘制壁画,讲述长安新政、女子求学、边关和谈等事。孩子们每日晨读不诵圣贤经,而齐声背诵一句话:
“我有权知道真相,也有责任说出真相。”
某日,一位白发老儒跋涉百里而来,听罢课程,老泪纵横:“五十年前,我因言获罪,被革去功名。我以为这一生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光景。没想到,在我将死之年,竟亲眼见到了。”
他留下毕生藏书,共计三百七十二卷,全是禁毁时期的私撰史稿。
与此同时,北方草原传来喜讯:那片由老兵播下的麦田竟真的长出了金黄穗浪。两国边民自发组织“共耕队”,轮流照料田地。突厥孩童学会的第一句汉语不是“投降”,而是“一起吃饭”。
春来时,长安街头出现了新的景象:一群盲童在学校带领下,用手触摸刻在石板上的《实录摘抄》盲文版。他们一边摸,一边大声朗读,声音稚嫩却坚定。路人驻足倾听,有人默默流泪。
周衍偶然路过,站了很久。有个孩子认出他的脚步声,怯生生地问:“先生,你说的名字,是不是也包括我们?”
他蹲下身,握住那双粗糙的小手,认真地说:“当然。而且你们的名字,比谁都重要。因为你们在黑暗中,依然选择了相信光。”
夏至之夜,真定书院举行年度“问心大会”。不限身份,不论年纪,任何人都可登台提问,直面周衍与李?。
有人问:“若有一天,你也变成了你曾经反对的人,该怎么办?”
周衍答:“那就请你们推翻我。就像我曾推翻楼观道的偏见,就像李?推翻李亨的暴政。没有任何人应该永远站在高处。权力必须流动,思想必须更新。若我成了阻碍,那就砍倒我这棵树,让新芽生长。”
有人问:“如果说了真话会被杀呢?”
李?起身回答:“那就让更多人知道你说了什么。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被消灭,但一百个人传颂的故事,将成为传说;一千个人铭记的记忆,将成为历史。死亡不是终结,遗忘才是。”
最后一问来自一名少女,她是杨贵妃远房族裔,自幼背负“祸水之后”的骂名。
她颤抖着问:“我什么都没做过,可所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我。我该怎么办?”
全场寂静。
周衍看着她,眼中泛起温柔:“你不需要证明自己不是谁的女儿、谁的亲戚。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。改姓也好,留名也罢,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当你帮助一个人时,那个人记住的,是你做的事,而不是你的出身。”
少女泣不成声,深深叩首。
那一夜,无数人家点亮灯火,彻夜未熄。人们自发聚集街头,分享自己的故事??有老人讲述饥荒年间如何靠邻居一口粥活命;有妇女回忆如何偷偷保存被禁的诗集;有士兵坦白曾被迫参与镇压起义,如今只想赎罪。
这场“全民述史”持续七日,被称为“长安七夜灯”。
事后,叶法善感慨道:“这才叫国运昌隆。不在兵强马壮,不在仓廪丰实,而在人人敢于开口。”
秋深时节,朝廷正式颁布《言律九章》,明确规定:
一、百姓有权质疑任何官方说法;
二、官员不得以“稳定”为由压制批评;
三、新闻抄报可自由刊载政事,违者反坐;
四、学校必设“思辨课”,教授逻辑与批判思维;
五、每州设“诤院”,专收民间谏言;
六、皇帝诏书须经三省联署方可生效;
七、重大刑案必须公开审理,允许旁听;
八、史官独立修史,君主不得干预;
九、凡因言获罪者,国家予以赔偿并恢复名誉。
此法一出,天下震动。连西域诸国都遣使前来抄录,称“此乃前所未闻之仁政”。
然而,就在法令推行之初,一场风暴悄然酝酿。
一名曾受抚恤的囚徒,借新政之名聚众闹事,谎称自己掌握“惊天秘辛”,煽动民众冲击户部,要求发放双倍补偿。他利用“敢言”的风气,四处演讲,竟赢得不少追随者。
清源司调查发现,此人原是王缙党羽,故意制造混乱,意图败坏新政声誉。
墨尘主张立即逮捕,以儆效尤。
周衍却摇头:“不能抓。”
“为何?”墨尘震惊,“他是在亵渎我们建立的一切!”
“正因如此,我们更要让他把戏演完。”周衍冷静道,“让他继续讲,继续闹。然后我们当着所有人面,一条条拆穿他的谎言,出示证据,让他无处遁形。我们要让天下人看清:自由不是纵容,言论必须负责;敢说固然可贵,但敢认错误,才是真正的勇气。”
计划如期进行。第七日,正心堂召开“公辨会”,允许双方陈述。那人滔滔不绝,言辞激烈,一度赢得满堂喝彩。直到周衍亲自出场,逐一展示其伪造文书、收受敌国贿赂的铁证,并请出当年一同关押却坚持不说假话的狱友作证。
真相揭晓那一刻,全场鸦雀无声。
那人瘫坐在地,嚎啕大哭:“我只是想活得像个人……可发现说实话没人信,只有撒谎才有权力……”
周衍俯视着他,语气沉重:“你现在终于明白了?为什么我们如此重视真相??因为它太容易被践踏,又太难重新拾起。”
最终,此人被判十年劳役,但在服刑期间可参与“悔过讲坛”,向他人讲述自己的堕落过程。
此事之后,民间对“言论自由”的理解更深一层:它不是为谎言张目,而是为真相开路。
冬雪再降时,真定书院迎来了最特别的一批访客??十位来自吐蕃、回纥、南诏、倭国等地的青年学者。他们是各国派遣的“观察使”,专门来学习大唐新政。
周衍为他们讲了一课,题为《制度如何生长》。
他说:“你们不必照搬我们的法律,也不必崇拜我们的领袖。你们要学的是:如何让普通人拥有说话的权利,如何让权力接受监督,如何让历史不再由胜利者独写。这才是文明的根。”
一年后,这些青年陆续回国,有的遭遇迫害,有的被驱逐,但也有人成功推动改革。十年之内,西域多国相继设立“言院”“史馆独立条例”“平民议政会”,虽形态各异,却皆可见长安之影。
而在终南山深处,那块记载“陈玄礼待查”的石壁前,一位采药少年每年都会前来清扫苔藓,更换拓纸。他依旧不识字,但他知道,这是重要的东西。
他母亲问他为什么这么做。
他答:“因为先生说过,有些记忆,哪怕没人记得,也要有人守护。”
时光荏苒,十年如一日。
长安不再是那个被神权笼罩的帝都,而是一座日夜喧嚣的思想之城。街巷之间,随处可见辩论、授课、写作、绘画之人。茶肆酒楼不再只谈风月,更多人在争论“何为正义”“何为进步”。
真定书院的学生遍布天下,他们不求官职,不慕虚名,只做一件事:点燃火种。
李?始终未称帝,仍以监国自居。每逢清明,他必至后园浇花。那株牡丹年年盛开,洁白如雪,香气清远。有人说,那是杨贵妃的魂魄归来;也有人说,那不过是一朵普通的花,只是人们愿意赋予它意义。
周衍依旧每月讲学一次。每次结束,总有孩童围上来问东问西。他从不厌烦,总是耐心回答。
一日,有个孩子问他:“先生,你说名字是走过的路,可如果你哪天走了,我们怎么记得你?”
周衍笑了,指着远处奔跑的少年们:“你们看,那些孩子在做什么?”
“在玩啊。”
“他们在读书吗?在思考吗?在说真话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就够了。”他轻声道,“只要还有人在做这些事,我就没有真正离开。”
北天之上,那颗“真定”星依旧明亮。
有人说,它是周衍的化身;
有人说,它是千万人信念凝聚而成的星魂;
还有人说,它根本不是一颗星,而是这个时代终于挺直的脊梁,在宇宙中投下的光影。
无论真相如何,每当夜深,总有人仰望星空,低声问:
“名字是什么?”
答案随风而来,清晰如初:
“是你走过的路,是你救过的人,是你不肯低头的那一刻。”
“那……什么是道?”
这一次,不止一人回应:
“道就是,即使无人记得你,你也依然选择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