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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的骤变,几乎让这太极宫当中的气氛压抑到极致,张皇后看着自己的小腹,说不出话来,这种压抑着的森然气氛,让李辅国都有些难以支撑,下意识后退了半步。
他看到皇帝从张皇后的背后站起身来,那柄天子剑抽...
阳光洒在卧佛寺残破的屋脊上,碎瓦间有露珠滑落,坠入尘埃。周衍走在最前,脚步沉稳如山岳移动,身后三人踉跄却坚定地跟随着。陈大郎背着裴玄羽,那柄木刀斜插在腰后,刀身裂了一道细纹,像是承受了不该它承担的重量。段羽健一手撑伞,一手紧握袖中匕首,目光不断扫视街角檐下,仿佛怕黑暗里再窜出什么不可名状之物。
街道渐渐热闹起来,卖浆人推着车沿街叫卖,孩童追逐打闹,谁也没注意到这群从废墟中走出的人身上还沾着血与灰。可周衍知道,有人看见了。
城南钟楼之上,一道黑影悄然隐去,只留下一片羽毛飘落屋檐??那是夜枭传信的标记。
“他们已经开始监视我们了。”周衍低声说,没有回头,“兵家、朝廷、西域密探……还有那个藏在太极宫深处的老东西。”
裴玄羽靠在妹妹肩头,气息虚弱,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:“李隆基?他若敢动,我就掀了他的龙椅,哪怕只剩一口气。”
“你现在的命比纸薄。”周衍瞥他一眼,“别说掀龙椅,走两步都得人扶。”
“可我还能杀人。”裴玄羽缓缓抬手,指尖凝聚一缕兵煞之气,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,“只要剑意不灭,我就没死。”
陈大郎咬唇不语,眼中的金光已退去,但瞳孔深处仍有一丝异样的波动,像是风暴之后未平息的潮汐。她知道,那一夜她斩杀的不只是裴家护卫,更是自己过去的影子。而今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院子里练刀的小丫头,她是兵主遗魂觉醒之人,是《兵燹万业吞天诀》选中的容器。
“阿兄……”她轻声问,“娘真的……从未回来过吗?”
裴玄羽沉默良久,才低声道:“清漪师妹十九岁那年,被族中以‘通敌叛道’之罪投入焚兵池。我亲眼看着火焰将她吞噬。她的骨灰后来被铸成阵眼,镇压在卧佛寺地底,为的就是防止兵煞反噬外泄。刚才那个……是执念所化,借了我的悔恨,借了你的渴望,才得以现形。”
“可她说的话……那么像她。”陈大郎声音微颤。
“正因为像,才可怕。”周衍接话,“执念最擅模仿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。它不是要复仇,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,让长安陷入混乱,好让某些人趁虚而入。”
“谁?”段羽健忍不住问。
“嬴阴。”周衍吐出这两个字时,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闷雷。
三人皆是一震。
嬴阴??这个名字在修行界近乎禁忌。他是秦时方士徐福的后裔,掌控“噬神蛊”与“魂炼术”,曾以百万战魂祭炼九幽铜柱,令整个岭南千年不得安宁。传说他在大唐开国之际便潜伏于朝堂,历经太宗、高宗、武后三朝而不倒,直至玄宗初年才销声匿迹。
“他还活着?”裴玄羽眯起眼睛。
“不仅活着,而且就在长安。”周衍缓缓道,“郭子仪的剑上有他的毒,卧佛寺的地脉被他动过手脚,连‘千劫轮回阵’的核心符文,都有嬴阴一脉的印记。这一切都不是巧合。”
段羽健脸色发白:“你是说……李亨的气运断裂,也是他动的手?”
“是他布的局,但我们才是棋子。”周衍冷笑道,“他想逼我出手,逼我暴露真君之力,然后顺藤摸瓜,找到《兵燹万业吞天诀》的完整传承。”
“那你为何还要救裴玄羽?”陈大郎忽然抬头,“如果这是陷阱,你不该介入。”
周衍停下脚步,转身看她,目光如刀:“因为我不是棋子,我是执棋者。”
他伸出手,掌心浮现一枚青铜碎片,上面刻着古老铭文,正是方才在卧佛寺地底崩解时,从那老妇人胸口掉落之物。
“这是‘兵主令’的残片。”裴玄羽认了出来,声音陡然凝重,“完整的兵主令能统御天下兵煞,开启‘万刃归宗大阵’,甚至可召唤上古兵冢中的亡灵军团……嬴阴想要的,就是这个。”
“他已经拿到了另外三块。”周衍沉声道,“一块在吐蕃使节手中,一块埋在兴庆宫地底,最后一块……在李隆基手里。”
众人默然。
这意味着,那位退位多年、看似病弱昏庸的太上皇,实则仍是这场博弈中最深的一枚暗桩。
“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集齐兵主令。”裴玄羽挣扎着站直身体,“否则一旦四块合一,嬴阴就能唤醒沉睡在昆仑墟下的‘蚩尤残躯’,届时天地兵煞暴动,人间将沦为修罗战场。”
“可我们怎么进兴庆宫?”段羽健皱眉,“那里现在由神策军把守,连只鸟都飞不进去。”
“不必飞进去。”周衍望向西边,“我们可以请人开门。”
“谁?”
“玉真公主。”
这个名字一出,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。
玉真公主??玄宗胞妹,早年出家为道士,居玉清观,精通雷法与符?之道,曾以一式‘五雷轰顶’诛杀妖僧不空,被誉为当世三大女真之一。更重要的是,她是少数仍保有紫宸殿通行玉牒的皇亲,且与李隆基关系微妙,既亲近又疏离。
“她会帮我们?”陈大郎迟疑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周衍坦然道,“但她欠我一条命。十年前,我在终南山斩杀了企图夺舍她的‘阴神寄体’,她曾许诺,若有召,必赴。”
“若是她拒绝呢?”
“那就让她看看,若她不出手,下一个被夺舍的,就是她亲哥哥。”周衍语气平静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。
一行人不再多言,转向北行,直奔玉清观。
途中经过朱雀大街,忽见前方人群骚动,鼓乐喧天。一队披红挂彩的仪仗正缓缓前行,中间抬着一口鎏金棺椁,四周环绕数十名身穿黑袍的僧人,手持梵铃,口诵往生咒。
“那是……送葬队伍?”段羽健疑惑。
周衍眼神一凛:“不对,那是密宗‘活葬仪’。棺中之人未死,却被当作亡者送往极乐寺超度,目的是切断其与阳世因果,便于施行夺魂之术。”
“谁在里面?”
“李亨。”周衍冷冷道,“他们想在他彻底断气前,把他变成一具‘无魂天子’,用来操控残余气运,继续维持朝廷运转。”
“谁干的?”
“吐蕃。”周衍眯起眼,“那个领头的黑袍僧,颈间挂着的是‘大黑天’骨符,只有吐蕃国师一脉才能佩戴。他们在等李亨咽下最后一口气,然后种下‘命奴蛊’,让他死后仍受控制。”
裴玄羽冷笑:“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”
“那就打断他们的手。”周衍拔剑而出,一步踏出,身影如电掠向前方。
刹那间,长街之上风云变色。
他剑锋一振,引动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兵煞之力,喝声如雷:“吾奉真君令,敕尔等退散!”
剑光划破长空,宛如紫虹贯日。那些黑袍僧人纷纷抬头,眼中泛起诡异的金色竖瞳,齐声低吼,手中梵铃骤响,竟在空中凝成一道黑色莲台,欲将周衍镇压其中。
但周衍岂是易与之辈?
他左手结印,右手持剑,口中默念《吞天诀》秘咒,瞬间引爆经脉中残存的毒火,以伤换速,以痛换力。剑未至,罡风已裂地三尺!
“轰!”
紫雷炸落,正中莲台中心。黑气四散,七名僧人当场爆体而亡,其余惊骇后退,那口鎏金棺椁也被震翻在地,盖子松动,露出里面一张苍白的脸??正是李亨,双目紧闭,唇角渗血,胸口微弱起伏,尚存一丝气息。
“还没死。”周衍收剑,冷冷环视残余僧众,“滚回吐蕃,告诉你们的国师,中原之事,轮不到外族插手。”
一名年老僧人嘶声道:“你可知此举,等于向吐蕃宣战?”
“我早已宣战。”周衍淡淡道,“从昨夜斩断李亨气运那一刻起。”
僧人们面面相觑,最终咬牙扛起棺椁,仓皇后撤,消失在街尾。
百姓们跪伏在地,无人敢抬头。唯有几个孩童睁大眼睛,望着这位持剑而立的男子,像在看传说中的神?降临。
周衍不理众人,蹲下身检查李亨状况。发现其识海已被种下三枚“命奴蛊卵”,若不及时清除,七日内便会彻底沦为傀儡。
“带他去玉清观。”他说,“玉真公主懂‘净魂雷法’,或许能救。”
于是众人重新启程,抬着昏迷的李亨,穿城而过。
抵达玉清观时,已是午后。
道观静谧,青松掩映,石阶上落叶未扫,似已久无人迹。然而当周衍踏上门前第七级台阶时,一道紫色雷光自观内激射而出,直取咽喉!
他侧身避过,剑尖挑开余劲,朗声道:“周衍携故人之诺,求见玉真公主!”
片刻寂静后,门扉轻启。
一位素衣女子缓步而出,发髻高挽,额间贴着一道雷纹金箔,双眸澄澈如秋水,却又深不见底。
“十年不见,你还是这般莽撞。”她看着周衍,轻叹一声,“闯我清净地,还带了个将死之人。”
“他不死。”周衍道,“只要你肯出手。”
玉真公主目光落在李亨脸上,眉头微蹙:“命奴蛊已侵心脉,寻常雷法难除。除非……动用‘九霄净魂阵’。”
“我知道代价。”周衍点头,“耗损十年修为,换来一人新生。值得吗?”
“你不问我值不值得。”玉真公主看向他,“你是在逼我做选择。”
“是。”周衍毫不避讳,“因为你若不出手,明日长安就会多一个行尸走肉的皇帝,而后是太子、宰相、百官……整个朝廷都会被吐蕃操控。到那时,你这座道观,也护不住一方清净。”
玉真公主沉默良久,终于转身走入观内:“进来吧。但我要提醒你??今日我救李亨,不是为你,也不是为大唐,而是为了这天下,尚存一丝正道之光。”
观中设阵,九盏雷灯环绕成圈,中央置铜鼎,燃起青紫色火焰。玉真公主盘坐于鼎前,双手结印,头顶升起一道细小雷蛇,蜿蜒游走于阵中。
周衍等人守在外殿,不敢打扰。
约莫两个时辰过去,忽听内殿传来一声闷响,紧接着是剧烈咳嗽。片刻后,玉真公主推门而出,脸色苍白如纸,额间金箔碎裂脱落。
“救回来了。”她疲惫道,“蛊卵已毁,但他元气大伤,至少三年无法理政。”
“足够了。”周衍沉声道,“三年,足以让我们重塑朝局。”
玉真公主盯着他: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“废旧立新。”周衍一字一句道,“不再让天子成为世家与权臣的提线木偶,不再让修行者躲在幕后操纵国运。我要建一座真正的‘真君府’,直属天子之下,监察百官,统御诸修,只为守护苍生。”
“你这是要造反。”她冷笑。
“不。”周衍摇头,“我是要重建秩序。”
玉真公主久久不语,最终轻轻叹息:“你需要的玉牒,我可以给你。但记住??权力若无制约,终将腐化。你今日所行之事,他日也可能被人用来对付你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周衍接过玉牒,郑重一礼,“所以我不会独断专行。真君府需有四柱支撑:一为兵,二为法,三为医,四为察。裴玄羽掌兵,你若愿意,可任‘法柱’之职,执掌律令与刑罚。”
玉真公主怔住:“你连位置都安排好了?”
“因为我相信你。”周衍直视她双眼,“就像十年前,你相信我能斩杀阴神一样。”
她终于笑了,那笑容如雪后初晴:“好吧。我答应你。但若你背弃初心,我会亲手将你打入雷池。”
“成交。”
夜幕降临,长安城灯火次第亮起。
而在兴庆宫某处幽暗密室中,一名老宦官跪伏在地,面前是一位披着黄袍的枯瘦老人。他双目浑浊,却隐隐透着不属于凡人的光芒。
“周衍拿到了玉牒?”老人开口,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。
“是……陛下。”宦官颤抖着回答。
老人缓缓抬起手,掌心托着一块青铜令片,上面铭文流转,赫然是第四块兵主令!
“很好。”他嘴角勾起一抹诡笑,“让他们来找吧。等四令合一之时,便是朕重返紫宸之日??这一次,我不再做任人摆布的太上皇,我要做……真正的帝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