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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跪着的？为什么是跪着的？”徐亿年不过脑子，直接开问：“是受到了那个凶手的胁迫吗？不，不对，依着我对陈师傅的了解，她是那种宁死都不会下跪的人。以前我还不理解，觉得她一个乡下出来的姑娘，脾气和骨头怎么都那么硬？现在知道了，她是从将军府出来的，那一身傲骨，承自于将军府。”
“她跪的不是凶手，而是牌位，没猜错的话，应该是江小姐的牌位。”慕笙抬头，看向沈渡：“尸体没有挣扎痕迹，她是死后被烧的。皮肤内里维持着原本的皮肉颜色，除了是死后被烧，还因为供奉牌位的地方被大火烧毁后坍塌。坍塌的屋子刚好扑灭了火焰，致使她的皮肤只是被灼伤了表面。”
“供奉牌位的地方是佛堂吗？”徐亿年看着被烧的一片狼藉的院落，问柳怀安：“柳大人，陈师傅是在哪里找到的？是佛堂吗？”
柳怀安摇头：“徐公子也看到了，这里被烧得一塌糊涂。我们对这院落不熟，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，但是佛堂的话，应该没有。死者是在那边的废墟里发现的，埋的还挺深。”
徐亿年好奇道：“这么大的一个院子，柳大人怎么知道陈师傅是埋在那里的？埋的挺深，还给刨出来了？”
柳怀安不好意思的说都是运气。他们是接到报案来的，来的时候，这个地方的火已经被附近的邻居扑灭的差不多了。四处都是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，烟尘滚滚，还有火星，单是靠近些，就觉得热浪灼得人难受。
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，一只野狗窜了进来。那狗别的地方都不去，就在那个地方狂吠。不止狂吠，还用爪子扒拉。扒拉的爪子都受伤了，也没停下。
不知是谁说了一句，瞧着那狗像是院主人喂养过的。又有人说，狗是所有动物里最忠诚的。但凡是对它好的，它都记得。听说院子着火时，院主人还在里头。那狗狗扒拉的地方，没准儿就是院主人被埋的地方。
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既然他们不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埋人，不知道院主人被埋在哪里，那就碰个运气，试试看。
那狗也真是通人性，他们的人才过去，那狗就退到了一旁，冲着被掩埋的地方呜咽。衙役们身强力壮，没用多少功夫就把人给挖出来。没见佛像，应该不是佛堂。至于牌位什么的，他们也没有发现。
“起火的地方是供桌，凶手洒了火油，牌位被烧毁了。”将尸体翻过来，触碰她的前额：“不是佛堂，是密室，或者说是灵堂。灵堂里除了供奉江小姐的牌位，还有江小姐父兄的牌位。尸体身上的味道很特别，与我们在陈二妮身上闻到的不一样，这是因为灵堂里的香被换了。”
沈渡：“什么香？”
慕笙：“还魂香。”
徐亿年凑过来：“还魂香是什么香？听着怪吓人的。”
沈渡：“还魂香原是道家用的一种香，是用来召唤亡魂的。所谓召唤亡魂，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。真正有道行的道士几乎没有，想要召唤亡魂，无意于天方夜谭。他们在香里掺了一些东西，那些东西可以使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梦境。通过言语引导，使他们见到想要见到的已经亡故的亲人。”
徐亿年摸着鼻子：“那这香还挺好的。陈师傅在灵堂里点这种香，是为了见到她的主人江小姐吧？呜呜，好感动，她们是真的主仆情深。我要是有个在我死后愿意为我复仇的仆人就好了。”
瞥了他一眼，慕笙道：“你的书童也不差，从小到大，替你挨了多少打？但凡你有点儿良心，就该好好反思反思。”
徐亿年想辩驳，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。他的书童是挺倒霉的，五岁跟着他，五岁半开始挨打。为啥挨打？因为那个时候他开始上学堂念书了。他不爱念书，不爱做课业。作为他的书童，没有尽到监督职责，故而他犯错，书童挨打。
书童之所以不离不弃，一是因为他大气，每次书童替他挨打后，他都会给书童很多银钱作为补偿。二是因为他也挨打。因为心善，实在受不了书童一个人被打。二十戒尺，书童挨十二下，他挨八下。想到那段日日挨打的日子，他都一肚子的心酸。更心酸的是，他读书一事无成，他的书童反而中了解元，现在在书院里当教书先生。
前年，就因为拿错了账本，气得他爹要把他送回书院里去。他能去吗？他不要脸面的呀。进了书院，还不得由着昔日的书童公报私仇。
抚了抚心口，柔声道：“瞧沈大哥跟慕姐姐这脸色，莫不是这香出了问题？”
沈渡：“不是香有问题，而是凶手买了本就有问题的香。”
最初的还魂香是不伤人的，伤人的是被邪道改良过的。这种香，看着与普通的香没什么两样，味道也十分相似，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一个人的心智。这种香有一个弊端，凡是摄入过量的，香气会与血液融合，进而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。死后这种味道会越发明显。
凶手是潜伏在身边的人，知道密室，能自由出入，且有时间从容地换掉这些香。
“陈二妮身边可有伺候她的仆人？”抓住徐亿年的胳膊，急声道：“年纪与陈二妮相仿，身材魁梧，看着像是个男子，实际上也是个男子。手与常人不同，指骨略弯，看着有些奇怪。”
“慕姐姐问的是陈嬷嬷吧？她虽长得不好看，但她不是男的，是女的。”徐亿年道：“她好像是陈师傅捡的，无父无母，无儿无女，还失了记忆。不太喜欢说话，我只听见过一次，声音嘶哑，跟鬼似的。饭做得很好吃，尤其是红烧肉，做得比徐家从京城里请来的大厨还好吃。”
“见过就好。”慕笙“噗”地松了口气：“他就是凶手，你去帮着柳大人把他抓回来。”
徐亿年掰着指头念念碎。陈嬷嬷是凶手，他不是女的，是男的！他怎么能是男的呢？他明明就是个女的呀，就是长得难看了些，壮实了些。
难不成，这世上有两个陈嬷嬷？真的那个被杀了，假的那个取代她成了潜藏在陈二妮身边，伺机而动的凶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