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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：裂痕(第1/2页)
郑恺还活着的消息，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，在孟浩和何宇婷心中漾开了一圈微弱的希望涟漪，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忧虑所淹没。
木僵状态，无法交流——他就像一个活着的密码箱，装着至关重要的真相，却无人能开启。
市局的“休息室”成了他们全部的世界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，只有送餐、偶尔的审讯或者说“问询”、以及无尽等待的循环。
陈队长来的次数变少了，问话也更加聚焦于瑞丰和瑞祥的公司结构、万叔的社会关系、以及他们经手过的每一个可疑现场的细节。
他不再提及那张诡异的SIM卡，也不再深入追问超自然的部分。
这种转变反而让孟浩更加不安。
对方像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渔夫，放下了看似诱人的饵钩，只耐心等待着鱼儿自己搅动水面。
压力在封闭的环境下悄然发酵。
何宇婷的情绪越来越低落，时常望着空白墙壁发呆，眼泪无声地流下。
对郑恺的担忧、对自身处境的恐惧、以及对未来的茫然，几乎要将她压垮。
孟浩试图鼓励她，但连他自己也感到前路晦暗，语言变得苍白无力。
他们像两只被囚禁在玻璃罐里的昆虫，能看见外面模糊的世界，却无法触碰，更不知道罐子何时会被拿起，又会被带向何方。
这天下午，在又一次例行送餐后，孟浩注意到何宇婷几乎没动筷子。
“多少吃一点，”孟浩拿起自己那份没动过的盒饭，推到她面前，“不然身体撑不住。”
何宇婷摇了摇头，声音虚弱：“吃不下…孟浩哥，我们是不是…真的没办法了？他们好像根本不急着查下去，就想把我们一直关在这里…”
“不会的。”孟浩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干涩，“他们在查，只是方式和我们想的不一样。”他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他们在等，等我们崩溃，或者等外面的人出错。”
“外面…陆峰他…”何宇婷的眼泪又涌了上来，“他一点消息都没有…会不会已经…”
“别瞎想！”孟浩打断她，语气有些急促，“陆峰机灵着呢，肯定没事！”
他的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。失去联系这么久，陆峰的处境可想而知。那种无形的、可能早已降临在同伴身上的厄运，像阴影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。
焦虑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收紧，几乎让人窒息。
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，房间门又一次被打开了。
这次进来的不是陈队长，也不是送餐的警员，而是一个他们没见过面的、穿着技术部门制服、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。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，表情有些拘谨，身后跟着一名持枪警卫。
“孟浩先生，”技术员推了推眼镜，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刻板，“关于你那张SIM卡的技术分析初步结果出来了。陈队让我来给你看一下部分非涉密内容，并确认一些信息。”
孟浩的心猛地一提！终于有进展了！
技术员将平板电脑屏幕转向孟浩。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和一堆难以理解的技术参数。
“经过检测，确认该卡片内置了非常规的微型谐振元件，”技术员语速很快，像是在背诵报告，“可以对特定频段的加密脉冲信号产生响应，发出微弱震动。这种技术通常用于…呃…”他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，顿了一下，跳过关键词，“…用于特殊领域的高精度近距离追踪。民用市场不可能存在。”
他滑动屏幕，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卡片微距图，指向芯片某个极其微小的区域：“而且，我们发现这个元件有被动激活后自毁的设计，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触发。卡片本身的号码和运营商信息经核实是真实有效的，属于你本人。所以，大概率是卡片在某个时间段被人物理替换或动过手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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技术员抬起头，看着孟浩：“我们需要你仔细回忆，这张卡最近一次确认没问题是什么时候？之后有可能在什么时间、什么地点被人调包？”
问题回到了原点。
孟浩努力回忆。这张卡是他之前手机的副卡，用的不多，平时就放在钱包里。最后一次明确使用…好像是在去鹏达小区处理李强尸体之前？之后忙乱不堪，根本没留意。
他摇了摇头：“具体时间记不清了。但最有可能…是在公司？或者在外出任务的时候？我的个人物品有时会放在更衣柜或者公司车上…”
他故意将怀疑引向公司内部。这也是最合理的推测。
技术员认真记录了下来，然后，他操作了一下平板，屏幕切换，似乎是想关掉界面。但也许是因为紧张或操作失误，他手指一滑，另一个界面飞快地一闪而过！
虽然只有一瞬间，但孟浩的眼角清晰地捕捉到了——那是一个通讯记录的界面，最顶端的一条记录，联系人是“万”，而旁边的状态栏显示着：“监听中-加密通道07”！
监听？万？万叔？！
孟浩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！他强行压制住脸上的表情变化，甚至刻意皱起眉头，仿佛还在努力思考技术员上一个问题。
技术员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失误，快速关闭了平板，站起身：“好的，情况我们了解了。如果有进一步需要确认的，会再来找你。”
他匆匆忙忙地带着警卫离开了房间。
门关上后，孟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一动不动，仿佛石化了一般。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撞击的心跳，揭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警方…不仅在查，而且已经对万叔实施了监听！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！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不少东西！
但他们却丝毫没有透露，依旧把自己和何宇婷蒙在鼓里，关在这里！
为什么？不信任？保护？还是…他们也在怀疑自己和何宇婷可能有问题，或者可能打草惊蛇？
巨大的信息量和被隐瞒的滋味，让孟浩感到一阵愤怒和冰凉。他们以为自己是寻求保护的合作者，或许在对方眼里，他们始终只是需要被严格控制的线索提供者和…嫌疑人？
“怎么了？”何宇婷察觉到他的异常，小声问道。
孟浩缓缓转过头，看着何宇婷苍白焦虑的脸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不能告诉她，至少不能在这里说。那个摄像头还在盯着。知道得越多，对她可能越危险。
“没事，”他努力让声音平稳，“只是有点累。”
他重新低下头，内心却翻江倒海。
监听万叔…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！说明警方确实抓住了公司这条线，并且取得了实质性进展。这是希望。
但自己被完全排除在外，甚至被信息隔离，这又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孤立。
信任出现了裂痕。
然而，在这裂痕之中，又透出了一丝微光——警方在行动，而且方向似乎是对的。
他现在必须忍耐，必须继续扮演好“被动配合”、“惊慌无助”的角色。同时，他要更加警惕，留意任何可能泄露的细微信息，就像刚才技术员无意中透露的那样。
他抬起头，目光再次看似无意地扫过那个摄像头。
这一次，他的眼神深处，除了焦虑和疲惫，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冷静的观察。
囚徒与猎手的位置，或许并非一成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