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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帅走进堂屋,看到张建国躺在床上,盖着厚厚的被子,脸色苍白,呼吸有些急促。听到动静,他慢慢睁开眼,声音微弱:“你们是……谁?”
“我们是刑侦支队的,来了解一下情况,你从上周四开始就没去上班,也没...
老周的手电筒光束停在那人露在外面的脚踝上,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,毫无生气。他喉咙一紧,手机差点脱手。多年的保安经验让他知道??这不是普通的昏睡或醉酒,而是死人特有的僵硬与色泽。他强忍着呕吐感往后退了两步,转身冲下楼去,一边跑一边掏出对讲机:“有人死了!化肥厂三号楼阁楼……有具尸体!快报警!”
不到二十分钟,警笛声划破厂区上空,王帅带着刑侦支队的队员赶到现场。杨林提着勘查箱紧跟其后,两人刚踏进楼道,那股混合着腐败与化学残留的气味便扑面而来,令人作呕。
“通风极差。”杨林皱眉,戴上口罩,“这地方像个密闭罐子,尸体腐烂产生的气体都被锁在里面。”
王帅点头,示意技术员先进行初步环境采样和空气检测。他们沿着狭窄楼梯逐级而上,每一步都踩出沉闷回响。抵达阁楼门前时,法医已在门口待命。
“门锁被动过。”王帅盯着钥匙孔,“正常来说这种闲置空间不会频繁开启,但这个锁眼边缘没有积灰,说明近期有人用钥匙开过。”
杨林蹲下身,用手电照向地面:“门槛外侧有轻微刮痕,像是鞋底蹭上去的;里面也有拖拽痕迹,从门口延伸到尸体位置??说明死者不是自己走进来的,或者进来时已经失去行动能力。”
进入阁楼后,现场景象更加清晰。帆布下的躯体蜷缩成胎儿状,头部被压在臂弯里,几乎完全遮挡。掀开帆布的一角,一股浓烈恶臭瞬间爆发,法医立即上前检查。
“男性,年龄约五十岁上下,尸僵部分缓解,腐败程度符合死亡时间在7至10天之间。”法医一边记录一边说,“体表未见明显外伤,但颈部有浅表勒痕,呈环状分布,深度不均,可能是软质绳索类物品所致。另外,口鼻周围有轻微擦伤,疑似生前挣扎造成。”
王帅蹲在尸体旁,目光落在死者右手掌心??那里有一道新鲜割裂伤,边缘整齐,像是被锐器划开。“不是死后形成的。”他说,“出血反应明显,属于生前伤。他在挣扎过程中试图抓握某种带刃的东西。”
杨林则注意到尸体左侧裤袋翻出一角纸片,小心翼翼取出后发现是一张手写收据,字迹模糊,只能辨认出“尿素”“3吨”“预付50%”等字样,落款日期为“6月18日”,正是十天前。
“化肥交易?”王帅接过收据,“看来死者生前最后接触的,可能和生产资料有关。”
随即,调查方向迅速锁定:查清死者身份、追溯其社会关系、排查近十日内进出该宿舍楼的人员记录。
通过指纹比对,死者确认为**张德海**,胜利化肥厂退休职工,原任原料调度科副科长,五年前因心脏病提前内退,独居于厂区东侧平房区。档案显示,此人性格孤僻,少与人来往,但在职期间曾多次举报车间违规操作,得罪不少人。
“难怪会藏在这儿。”杨林翻看人事档案,“他对厂里熟悉,知道这间阁楼平时没人去,若是被人追债或报复,很可能会选择这里作为临时避难所?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去。”
然而疑问随之而来:既然张德海是退休人员,为何会在6月18日参与尿素采购交易?而且是以个人名义签署预付款协议?
王帅立即联系财务部门调取相关账目,结果令人意外??厂内并无这笔交易记录,所谓“3吨尿素”的订单并未录入系统,付款也未走公账。换句话说,这是一笔**私人买卖**,极有可能涉及倒卖生产物资。
“问题出在内部人员身上。”王帅断言,“只有熟悉流程的人才知道如何绕过监管私自调货,还敢打着厂里的名义对外交易。”
接下来两天,侦查组围绕张德海的社会关系展开全面摸排。其邻居反映,案发前一周曾见一名穿蓝色工装的男子多次登门,有时深夜才离开;而厂内监控虽老旧,但恰好捕捉到6月19日凌晨一点十七分,一道模糊身影从三号楼后门进入,约四十分钟后匆匆离去,身形特征与现任原料仓库管理员**赵志国**高度吻合。
赵志国,42岁,已婚,有两个孩子,在厂工作十八年,无犯罪前科,但近三年因绩效考核屡次被通报批评,经济状况紧张,名下有多笔小额贷款逾期未还。
当民警出现在他家门前时,赵志国正在修理一辆旧电动车。见到警徽,他手一抖,扳手掉在地上。
“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。”王帅语气平静,“关于张德海,你认识吗?”
赵志国眼神闪躲:“认……认识,以前开会见过几次。”
“那你解释一下,为什么你的活动轨迹出现在他死亡前后的时间段里?”
“我?哪有的事!”他猛地抬头,“那天我是去上夜班,顺路经过宿舍楼,根本没进去!”
“可监控拍到了你。”杨林递过平板,画面定格在那个凌晨的身影,“穿的是不是这套蓝色工装?脸虽然看不清,但你左肩上的补丁图案很特别??一朵歪斜的红花,是你媳妇缝的吧?”
赵志国脸色骤变,嘴唇微微发颤。
审讯室里,灯光刺眼。沉默持续了十五分钟,直到王帅将那张收据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你说你没进去,可这张收据上有你的指纹。”王帅盯着他,“而且不止一处。你在张德海裤子口袋里留下的汗渍DNA,也跟你匹配。”
赵志国终于崩溃,双手抱头,声音沙哑:“我不是想杀他的……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原来,半年前赵志国因赌博欠下高利贷,被迫变卖家中财物。某日偶然听老工人提起,退休的张德海手里有些“门路”,能搞到便宜的工业尿素转卖农业户。走投无路之下,他主动上门求助,希望合作倒卖。
起初一切顺利。两人以张德海名义联系农户,由赵志国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放行三吨尿素出厂,约定利润五五分成。然而就在第六次交易前夕,张德海突然反悔,称风声太紧,要求终止合作,并索要全部既往收益作为封口费。
“他狮子大开口,要八万!”赵志国哽咽,“我说我没那么多钱,他就威胁要去纪委举报我滥用职权……我知道完了,一旦查起来,我这辈子就毁了,老婆孩子也抬不起头……”
于是,在6月18日晚,他约张德海在阁楼见面,打算最后一次谈判。可言语冲突升级,张德海情绪激动,扬言当场打电话报警。慌乱中,赵志国抽出随身携带的尼龙绳,本能地勒住了对方脖子。
“我只是想让他冷静……可他越挣扎我越用力……后来……后来他就不动了……”赵志国泪流满面,“我以为他死了,吓坏了,赶紧把尸体拖到角落,盖上帆布……我想等晚上再处理……可第二天厂里突击检查仓库,我脱不开身……再想去的时候,已经过了好几天……臭味……开始往外散……”
他说完最后一句,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,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。
王帅静静听着,心中却没有太多波澜。这起案件没有惊天阴谋,也没有复杂布局,只是一个普通人被债务逼入绝境后的失控,一场由贪婪与恐惧交织而成的悲剧。
证据很快固定完毕:尼龙绳在赵志国家中床底找到,经检验含有死者皮肤组织;阁楼地面提取的鞋印与赵志国劳保鞋型号一致;手机基站数据显示,其当晚确实在案发现场停留超过三十分钟。
结案报告撰写完成那天,王帅站在办公室窗前,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。这座城市依旧喧嚣,工厂烟囱冒着白烟,街道上车水马龙。人们为了生活奔波,有些人扛住了压力,有些人却在某个夜晚,悄然滑向深渊。
杨林走进来,递上一杯热茶:“又一起‘小案子’,可每一个背后,都是活生生的人生。”
“是啊。”王帅接过茶,轻啜一口,“我们抓的是罪犯,但也不能忘了,他们也曾是父亲、丈夫、兄弟。只是有时候,一步错,步步错。”
几天后,家属前来领取骨灰。张德海的女儿不过三十出头,抱着盒子泣不成声:“我爸退休后天天念叨,说要给我弟弟凑首付买房……他一辈子清廉,到最后……竟死在这种地方……”
王帅默默站在一旁,说不出安慰的话。他知道,正义得到了伸张,法律作出了裁决,但这并不能抚平一个家庭破碎的痛楚。
与此同时,化肥厂启动内部整顿,撤销了一批存在管理漏洞的审批权限,并设立匿名举报通道。一封来自基层工人的信件被送到王帅桌上,写着:“感谢你们查清真相。在这里干活的人,不怕苦不怕累,只怕不公平。”
王帅将信折好,放进抽屉最底层。
又是一个清晨,阳光洒进支队大厅。新的警情通报刚刚传来??城南出租屋发生煤气中毒事件,初步判断为意外,但家属质疑存在人为关闭阀门嫌疑。
王帅站起身,拿起外套:“走吧,下一个现场等着我们。”
杨林紧随其后,低声说道:“只要还有疑点,我们就不能停下。”
两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脚步坚定,一如过往无数个昼夜。
有时候,真相并不轰动,也不惊艳。它藏在一扇未锁的铁门后,一片干涸的污渍里,一句颤抖的供述中。而他们的职责,就是把这些碎片一一拾起,拼成完整的图景,让沉默的死者开口,让隐藏的罪恶现形。
在这个城市看不见的角落,总有阴影滋生,也总有人执着地举着灯往前走。
哪怕步伐缓慢,哪怕风雨如晦,他们从未停歇。
因为正义或许会迟到,但从不会缺席。
而他们,正是让正义加速抵达的那群人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案件接连不断。有为争抢摊位持刀伤人的菜贩,有用假发票套取医保的退休医生,也有因情感纠纷跳楼身亡却被伪装成他杀的年轻人。每一起案件背后,都牵扯着复杂的人性纠葛与社会现实。
王帅渐渐明白,刑警的工作不只是破案,更是理解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挣扎与抉择。
他曾在一个雨夜蹲守毒贩窝点,亲眼看见一个瘦弱少年抱着毒品袋子瑟瑟发抖,被捕时哭喊着“妈妈生病了,我没钱治病”;他也曾在调解家庭暴力案时,听见妻子边抹泪边说“我知道他打人不对,可我不敢离婚,离了我和孩子怎么活”。
这些声音,比任何案卷都更沉重。
但他依然坚持着。因为他相信,法律不仅是惩罚的利剑,也是保护弱者的盾牌。只要还有一个受害者等待昭雪,还有一丝黑暗未曾照亮,他的职责就没有终结。
某天傍晚,他独自回到办公室,翻开当年刚入职时的日志本。第一页写着:“愿以我之力,护一方安宁。”
如今纸页泛黄,字迹略显模糊,可那份初心,依然清晰可见。
窗外华灯初上,整座城市沐浴在灯火之中。万家灯火下,有人欢笑,有人哭泣,有人在黑暗中徘徊,也有人正奋力爬向光明。
而他,将继续走在连接两者之间的路上。
脚步不停,信念不灭。
无论前方有多少迷雾,多少曲折,他都会一步步走下去。
因为他是警察,是这座城市的守夜人。
也是那些无法发声者,最后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