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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洪县长,你说的没错,省政府确实可能会这么说,至于市里,我问过褚市长,就算要拨给我们一点钱也得陈书记在市委常委会上点头,钱确实是个难题。”陆浩一脸认真道。
魏世平是省长,批不批钱,批多少钱,首先都得魏世平点头,要是连魏世平这关都过不去,要钱的事肯定黄了,陆浩刚才那么说,也只是说自己先去试试省政府的口风。
上次他和褚文建一起去省政府,魏世平喊上戴良才跟他沟通工作的时候,陆浩提到了竹海体育场的事,......
飞机落地后,安兴的清晨带着山间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。陆浩拖着行李走出舱门时,阳光正斜斜地洒在停机坪上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把这片土地的味道重新刻进肺腑。
迎接的人群没有喧嚣的掌声,也没有横幅彩旗,只有熟悉的脸庞静静伫立。洪海峰穿着旧夹克,站在前排,眼角微红;聂展鹏笔挺如松,朝他点了点头;姚芳手里捧着一叠文件??那是这半年来全县重点工作汇总,她说:“你不在的日子,我们没敢松劲。”宁婉晴没说话,只是走上前,轻轻握住他的手,指尖冰凉却坚定。
“回来了就好。”她低声说。
车子驶出机场,沿着熟悉的山路蜿蜒前行。窗外风景流转,青山依旧,江水如练。但陆浩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变了。路边多了几处新建的村民议事亭,墙上刷着“知情权、参与权、监督权”九个大字;村口公告栏里贴着征地表决结果公示,每一户是否同意都清清楚楚标注出来;曾经尘土飞扬的施工便道如今铺上了沥青,一辆辆挂着“安置房建设专用车”标识的工程车有序进出。
“你们推进得很快。”他轻声说。
“是你给我们立了规矩。”洪海峰坐在副驾,回头看他,“你说过,制度不是写在纸上给人看的,是拿来用的。”
回到县委大院,一切如常,却又处处不同。办公楼外墙新装了电子屏,滚动播放着每日接访记录和项目进展;走廊里不再有低声议论,取而代之的是干部们拿着平板电脑讨论数据模型的身影;会议室墙上多了一块“试点改革倒计时牌”,上面写着:“距全国中期评估还有87天”。
陆浩放下行李,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内网系统,调阅这半年来的政策执行情况。数据显示,三十七项重点改革任务中,已有二十九项完成阶段性目标,群众信访量同比下降61%,其中涉及征地拆迁类投诉下降83%。但他更关注那些隐藏在数字背后的细节:某乡镇因未按规定组织听证会,被督导组通报批评;一名村干部试图操纵村民代表表决,被当场取消资格并立案调查;青溪镇通过议事会自筹资金修渠,节省财政支出近两百万……
这些都不是命令的结果,而是机制开始运转的信号。
当晚,他在家中召开了一场小型碰头会。方静、聂展鹏、姚芳、县财政局长、司法局长悉数到场。没有客套话,直接切入主题。
“北京的经验可以复制,但不能照搬。”陆浩翻开笔记本,“中央给了我们空间,也设了红线。接下来三个月,我们必须做到三件事:第一,把‘村民代表大会表决机制’真正扎根下来,杜绝形式主义;第二,建立跨部门协同平台,打破信息孤岛;第三,启动‘阳光补偿’工程,确保每一分钱都经得起scrutiny。”
“难点还是在基层理解力。”方静皱眉,“不少村干部觉得这是在分他们的权,有人甚至私下说,‘以前县长一句话的事,现在要开七八次会,效率太低’。”
“这不是效率问题,是合法性问题。”陆浩语气沉稳,“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,权力不是用来方便自己的,是用来服务群众的。谁不适应,就换人干。”
会议结束已是深夜。宁婉晴端来一碗热粥,看着他伏案修改材料的背影,忽然问:“你觉得,你现在还能完全掌控局面吗?”
他停下笔,抬头望向窗外。月光洒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,枝影斑驳。
“我不需要掌控一切。”他说,“我只需要守住底线??法律不能破,民心不能失,程序不能省。只要这三条还在,哪怕有人想翻盘,也翻不动。”
第二天一早,他主持召开全县改革推进大会。礼堂座无虚席,连过道都站满了人。他没有念稿,而是从一个故事讲起:
“去年冬天,我去红星村走访,遇到一位老太太。她儿子在外打工,家里房子被强拆后一直没安置。她蹲在废墟前哭,说:‘我不是不想搬,我是怕搬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。’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,对我们来说是一纸文件、一次会议的事,对他们而言,是一辈子的家。”
台下鸦雀无声。
“所以今天我们搞改革,不是为了拿奖状,不是为了上新闻,而是为了让这样的老人,能在有生之年,安心地住进新房,笑着对孩子说:‘回来吧,家里一切都好。’”
掌声雷动。
会后,他宣布启动“百日攻坚行动”:一百天内,完成所有在建安置房交付使用,全面推行“五议两公开”决策流程(提议、商议、审议、决议、评议,过程公开、结果公开),并对全县执法队伍开展轮训考核。
与此同时,他也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:《操作指南》已被正式纳入国家新型城镇化建设政策工具包,将在更多地区推广试点。而他本人,则被列入中央党校中青年干部培训班拟录取名单。
这意味着更大的舞台,也可能意味着更深的漩涡。
但他没时间犹豫。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六月中旬,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安兴。连续三天强降雨导致多地出现山体滑坡,部分村庄交通中断,电力通讯瘫痪。最严重的是大岭乡,一条主河道因上游水库泄洪不及,水位暴涨,威胁下游七个自然村安全。
凌晨两点,应急指挥中心灯火通明。陆浩披着雨衣刚从一线回来,裤脚沾满泥浆。气象局报告称,未来十二小时仍有特大暴雨,且不排除红色预警升级可能。
“必须立即转移群众!”他当机立断,“所有县级领导包片负责,乡镇干部全员下沉,公安、消防、武警全部待命。”
然而,阻力随之而来。有干部提出异议:“现在雨太大,山路危险,万一转移途中出事,责任谁担?”
“我担!”陆浩猛地拍桌,“人民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!谁阻挠撤离,我就先撤了谁!”
命令下达后,全县五千余名党员干部冒雨奔赴一线。救护车、冲锋舟、应急照明设备连夜调配到位。陆浩亲自带队,乘坐橡皮艇进入被淹村落,挨家挨户敲门确认。
在李家湾,他发现一处危房里还住着一对老年夫妇。老人不愿离开,说是“祖屋不能丢”。他跪在泥水中,拉着老人的手说:“叔,房子塌了还能再盖,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。您要是信我,让我送您去安置点,等雨停了,我帮您重建家园。”
老人最终点头。当他被人抬上船时,颤抖的手抓住陆浩的胳膊:“你……真是个好官啊。”
那一夜,共转移群众一万两千余人。无一人伤亡。
灾情稳定后,央视派出记者前来采访。镜头前,陆浩满脸倦容,声音沙哑:“没有什么比老百姓平安更重要。我们当干部的,不怕累,不怕苦,只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。”
这段视频在网络上迅速传播,#暴雨中的县长#登上热搜。无数网友留言:
>“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。”
>“他不是在表演,是在拼命。”
>“希望这样的官员能被看见、被保护、被重用。”
但就在舆论一片赞誉之时,一封匿名举报信悄然递到了省委巡视组。
信中指控:陆浩在防汛期间滥用职权,擅自调动武警力量用于非军事任务,违反《军队参加抢险救灾条例》;同时夸大灾情骗取上级专项资金,涉嫌贪污挪用。
随信附有多张现场照片和所谓“内部通话录音”,证据看似确凿。
消息传开,坊间议论四起。有人开始怀疑:“是不是之前太完美了?哪有不犯错的干部?”也有昔日对手冷笑:“看他这次怎么过关。”
面对质疑,陆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是召集水利、应急、武警等部门召开复盘会,逐项梳理救援全过程,并主动邀请审计组进驻核查资金流向。
三天后,他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。
这一次,他带来了全套证据链:包括省军区批准武警参与救援的电文、财政部紧急拨付的救灾专项资金明细、每笔物资发放的签收台账、以及全程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真实影像。
“关于所谓‘擅自调兵’,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:根据《突发事件应对法》第四十九条,在发生重大自然灾害时,地方政府有权请求驻军支援,且本次行动已获上级军事机关书面授权。”他指着投影屏幕,“这是批复文件编号,欢迎社会各界查询核实。”
接着,他又展示了资金使用清单:“本次共申请救灾资金3800万元,实际支出3721万,主要用于临时安置、医疗救助、道路抢修和防疫消杀。剩余79万已全额退回财政专户。每一笔支出都有据可查,每一辆车、每一袋米、每一床被子,都能追溯到具体受助人。”
最后,他播放了一段视频:暴雨夜中,武警战士背着小学生?过齐腰深的洪水,岸上群众含泪鼓掌。画面定格在一名战士回头微笑的瞬间,脸上雨水与汗水交织。
“他们不是被‘滥用’的力量,而是守护我们的英雄。”陆浩声音低沉,“如果这就是所谓的‘滥用职权’,那我宁愿一犯再犯。”
全场寂静良久,随后爆发出热烈掌声。
一周后,省委通报调查结果:举报内容严重失实,系个别人员出于个人恩怨恶意构陷。幕后主使为原魏世平亲信、现已被羁押的县国土局副局长刘志刚,其通过非法手段获取部分片段信息,进行剪辑拼接,企图制造混乱。
真相揭晓,人心渐安。
但陆浩心里清楚,这场风波不会是最后一次。只要他还坚持走这条路,就会不断有人试图将他拉下马。
七月末,全国试点中期评估工作组抵达安兴。由国务院副秘书长周建国带队,成员包括中央政法委、自然资源部、农业农村部等多部门负责人。
三天时间里,他们走访了六个乡镇,随机抽取三十户家庭进行访谈,查阅上千份档案资料,并组织专家对改革成效进行独立评分。
评估结束当天,周建国在总结会上说了这样一段话:
“过去我们总说,改革要‘摸着石头过河’。但现在我发现,有些地方已经不仅是在摸石头,而是在架桥铺路。安兴的实践告诉我们,法治不是负担,而是治理现代化的基石;群众参与不是麻烦,而是决策科学化的保障。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口号,只有扎扎实实的制度建设和日复一日的坚持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陆浩:“你们做了一件很难的事??让规则真正落地,让人人都相信规则。这比任何政绩都珍贵。”
八月初,中央正式印发《关于深化征地制度改革试点工作的指导意见》,在全国范围内推广“安兴模式”。文件明确提出:“试点地区应建立健全村民协商机制,强化程序正义,推动征地工作从‘政府主导’向‘共商共治’转变。”
同时,陆浩被任命为“全国乡村治理创新研究基地”首任主任,仍兼任安兴县县长。
任命书送达那天,他正在青溪镇参加一场村民代表大会。议题是修建村级养老服务中心的资金分配方案。经过两个小时讨论,代表们以87%的支持率通过决议。
散会后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拉住他:“陆县长,你说的‘大家的事大家定’,我终于明白了。”
他笑了笑:“您明白就好。”
回到办公室,他打开抽屉,取出那份珍藏已久的《致全县干部群众的公开信》草稿。六年过去了,纸张已微微泛黄。他拿起笔,在末尾添上一句:
**“我回来了,而且,从未真正离开。”**
窗外,夕阳西下,余晖洒在县委大院的旗杆上。五星红旗迎风飘扬,一如他初来时的模样。
他知道,前方依然会有风雨,会有暗流,会有看不见的手试图阻挡光明。
但他也知道,只要脚下踩着泥土,心中装着百姓,手中握着法律,他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。
因为他不是一个追逐权力的人,而是一个守护初心的人。
而这,正是他所能给予这个时代,最好的回答。